讓我顧著你,讓你可以顧自己 | 人本教育札記
文︱李思慧(三重青少年基地教學與生活輔導員)

很多人都以為跟青少年相處,只有在孩子課業需要幫忙或與人有衝突、抽菸翹課、不想回家,跟人吵架打架…總之就是「有狀況」時,大人才能發揮作用。但在基地,我們不只陪孩子學習、處理衝突;更多時候,我們就是真實的和孩子一起生活、照顧孩子,陪他們面對生活中各種大小瑣碎的事情。
換衣服
雅玲一進門也不管面前坐著好幾個男孩,就直接脫下了裙子,讓在場的男孩們一陣尷尬,有人只能故作輕鬆,有人把頭轉過去,也有人不知道該把眼睛放哪。大人看到了這一切,開口勸了一下雅玲下次要去廁所換,雅玲因為只顧著在換衣服,沒有察覺到當下男孩們的尷尬,還困惑地說:「你們放心啦!我有穿褲子啊!」「這有怎樣嗎?我們班女生都直接在男生面前換衣服耶!」
我們明白,雅玲很信任基地,這個環境這裡的人都讓她很安心,所以她才能表現得如此自在,但正是因為面對信任的人,反而會讓人忘記照顧對方的心情,同時也會忘了要把保護自己放在心上。
那次我們私下問雅玲是不是覺得大家太大驚小怪,雅玲不好意思地點點頭說:「有一點啦!」我們除了把她沒看到的男孩們的尷尬反應告訴雅玲,同時也跟她說:「在別人面前脫衣服是有特定意思的。我們明白妳知道在基地發生什麼事情,大人一定會保護妳,但妳也要練習不要做讓人誤會的事情,這是一種保護自己的方式。」雅聆聽完後很驚訝地說:「我沒想到他們被我嚇到,我下次知道了。」
那次之後,不只雅玲,如果有人想換衣服,除了大人會幫忙勸那人去廁所,偶爾也會有小孩一起加入提醒的行列。

跳蚤市場
跳蚤市場一直是基地的重要活動,讓大人能在生活上用比較細緻體貼的方式來照顧孩子。
偶爾,基地會有孩子穿著不合身的衣服,比如顯然太小的外套,或短了兩截的褲子;有的孩子只是沒發現自己長高了,但也有時是他們只有不合身的衣褲。每次碰到這樣的孩子,我們總會一邊心疼沒有人教他們打理一切,一邊擔心他們會不會因為穿著被人嘲笑或捉弄。
基地的跳蚤市場,正是因此而誕生的︱讓大人能有個名正言順的理由照顧孩子的需求。不論是幫孩子挑幾件合適的衣服、找個沒被畫過的背包,或讓他們有雙好走的球鞋…因此基地的跳蚤市場不用金錢交易,而是用以物易物的方式交換,不只東西可以換東西,就連說一個故事、笑話、一個讚美、唱一首歌等等都可以成為換物的方式。
剛開始舉辦跳蚤市場,大人們都很興奮,一心覺得孩子們一定會很熱情地參與。在活動的前一天,孩子們紛紛問大人:「我要帶什麼來?」我們都會告訴孩子:「什麼都不帶也沒關係,但一定帶一個大的購物袋來裝戰利品。」
但到了當天,事情卻不如我們的期待。幾乎所有的孩子都站在滿坑滿谷的衣服堆中發呆,我們以為大家不好意思,所以輪流把衣服攤開給孩子們挑選,但依然沒什麼改變。有的孩子說:「我不知道可不可以拿這件衣服回家,我要問我媽耶!」「這些衣服顏色都太…我只穿黑色。」「這件滿好看的,但我不知道穿起來的樣子。」突然間,我們意識到:大部分的孩子從來沒有自己挑過衣服的經驗,甚至有些孩子除了制服以外,其他的穿著都是被爸媽決定的。
為了鼓勵孩子嘗試,讓孩子可以有機會為自己練習挑選,大人們主動當起模特兒,故意挑選和平常不同風格的衣服玩起走秀遊戲。一開始孩子們看到大人不同平常的打扮顯得很興奮,於是開始翻出各種衣服,讓大人換上,多玩幾次下來,開始有孩子挑起自己喜歡的衣服讓大人穿給他們看,也有孩子開始會問:「你覺得這件衣服我適合嗎?」「我可以去試穿嗎?」…
有的時候大人不只要當模特兒,還要扮演購物台主持人,說明試穿的心得。像是:「這件衣服好舒服,當睡衣穿都可以」「這穿上去就少了兩公斤的感覺」「這件看起來很普通,但卻是made in義大利 !」…
有一回,有個女孩拿了好幾件不同長度和款式的裙子去試穿,她說:「你們可以幫我看哪種最適合我嗎?我媽不准我穿裙子,所以我都不知道我適合什麼,我想要先在這裡試試,以後我可以自己買衣服時,我就知道要買什麼。」她的反應,正是我們之所以要細緻照顧孩子需求的原因。我們知道:在我們照顧孩子的同時,孩子也正在觀察、練習如何好好地照顧自己;而只有當人能把自己打理得妥貼、把眼前的日子過好之後,才會有能力、有期待過更好的人生。
如何給孩子更好的教育?為人父母/教師的您,是否正在追尋答案?進步的源頭,來自不斷的思索與釐清。《人本教育札記》多次榮獲金鼎獎、金蝶獎的肯定!國內第一本為家長及關心教育者所編寫的專業教育月刊,提供您看教育的不同角度。每個月都陪您,一步一步向前,充實自己。
- 本期特企
- vol.399
當編輯部在討論這期特企,希望跟大人們談談鬼故事的緣起與影響時。有另一個問題冒出我們心頭。
在談黨國威權時,人們時常使用「除魅」這樣的詞彙,可是所謂除魅,前提不正是因為有鬼「附身」在我們身上嗎?我們腦中嗡嗡作響的小警總,是不是也是戒嚴時期留下來的一種鬼呢?
這時我們看到了台灣文學館「噤聲的密室——白恐文學讀心術」文學行動展,他們說,這座島曾是座密室,島民訂下了「沉默」的規則,但密室解禁,規則卻猶存心中。但透過文學,我們或許仍有機會探勘島嶼的內心,解開沉默的禁錮吧?於是我們邀請到了台文館的夥伴們,帶我們略窺展覽的所思所想。
- vol.3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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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ol.38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