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被相信的感覺,比跌倒的傷口還要痛

文︱魏鈞培   圖片來源︱Flickr Sheila Sund

 

 

傍晚,正在兜沙坑的孩子回到上校區吃飯,卻瞥見小文狠狠的潑了阿偉一把沙子,我口頭制止,正要走過去談的時候,阿偉一溜煙跑走從上下校區中間的平台,往下朝沙坑的小文又丟了一把沙,丟的小文滿頭滿臉。

小文衝上去揪住阿偉,兩個人扭打起來,兩個中低年級的孩子,憑我一人的力氣竟然拉不開,只能檔在兩人中間,請一旁的孩子找另外的大人來幫忙。幫手來了之後,我們一邊抱著孩子,疼惜孩子的憤怒緊張、害怕和淚水,一邊帶著兩個還在氣頭上的孩子分開來談。於是阿亮帶走阿偉,我陪著小文。

「很氣噢。」我抱著小文說,想疼他的難受。

「他故意弄我的!」小文離開我的手,往前走了一點,用力的拉扯自己的衣服,想把衣服上沾著的沙子和污漬弄掉。

「我們要不要到上校區,舒服的坐著講?」我再問

「 不要,我要在這裡。」小文很堅持,我也繞到他的對面看著他,這局面實在不太容易好好的安撫他。

「他故意潑我沙,我就潑回去,他又從上面潑過來,我想把他推下去,我要殺死他!」對照起阿亮懷裡哭個不停的阿偉,小文顯得很冷靜,卻也有種僵硬。

我一邊再請小文多說一點,一邊陪著推演當時的畫面,當時兩人站在哪裡、面對哪裡…等等。我心想,怎麼聽都覺得這應該是一場誤會,正忖度著要怎麼談下去,旁邊傳來阿亮詢問阿偉的聲音
「所以你不知道你潑到他?」阿偉點頭,小文隨即對著我說「才不是!他是故意的,我要殺死他。」

折騰了好一會,阿偉準備好要跟小文談了,但即便面對面還原了現場,小文卻仍然堅持:阿偉是故意的!一旁的而阿偉一臉無辜,眼淚快掉下來了。 我們問小文「那你希望阿偉怎麼補償你?」 「我要殺死他。」小文回答,語氣是憤怒的,表情卻沒有太多波動。

就這樣,僵持了好一會,阿亮忽然說:「小文,你是不是很怕衣服弄髒了會被媽媽罵?」一瞬間,我忽然感覺小文的肩膀軟了下來,我看見他,低著頭,點了點頭。

原來,「我要殺了你」這樣的憤怒,是因為擔心媽媽的責罵,而,這是任阿偉怎樣努力,都補償不了的事情。

我抱著小文坐在石椅上,「其實你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對不對?」小文輕輕的點頭,我也輕輕拍著小文的背。

「那我幫你跟媽媽說,說你不是故意弄髒的,是別人弄髒你的衣服,好嗎?」

「不能說!」

「為什麼?」

「她會罵我,每次她都覺得我是故意的,是我自己弄的!受傷也是自己弄的!」小文的聲音裡充滿了委屈。

「可是,如果是跌到怎麼辦?那就不是故意的啦,沒有人會故意絆倒自己啊。」我試著回應小文心裡的委屈。

「她還是會覺得是我自己弄的,就會罵我…不管怎樣都會罵我,怎麼說都沒有用,媽媽都不相信我…。」小文慢慢的,斷斷續續的說著,我抱著他,輕輕的,拍著、拍著。

「不被相信的感覺,比跌倒的傷口還要痛。」熱燙燙的,小文的眼淚滴到我的手上,我抱的更緊、又更緊了一點。

小文說,每次只要打架,媽媽除了罵他之外,還會問他是打贏或打輸了?可是,總是打輸才會受傷的嘛,被這樣追問,他當然更是加倍的悶。而就算是意外受了傷、弄髒了衣服,還要被罵一場,也更是委屈加上委屈。

「那…你希望下次受傷的時候,媽媽怎麼跟你說?」我問小文。
「只要安慰我就好了,不要問其他的…。」小文輕輕的說。

我承諾小文會跟媽媽好好談一談,並讓小文陪我推演要跟媽媽說哪些話,不能說哪些話(以免又讓他被罵),我也趁機告訴小文,我覺得媽媽仍然是很愛他的,只是或許不太會講話,因為,媽媽總是在小文不知道的時候,跑來交代我要多照顧小文,不要受傷、不要餓著、不要感冒…。

隔天,我打電話給小文的媽媽,媽媽很訝異小文的反應,有點不好意思的說,自己也不是故意要罵孩子,只是急著弄清楚是非、又心疼孩子受傷,口氣就壞了一些,說的,不外乎是「你怎麼這麼不小心!」「為什麼要動手打架!」這類的話…。

「原來,會讓孩子覺得這麼委屈。」電話那頭,小文媽媽若有所思的說。

 

魏鈞培/財團法人人本教育文教基金會教育中心專案企劃

 

本文出自人本教育札記216期

球隊包庇性平事件、身心暴力皆無人處理。請還給體育班的孩子正常訓練環境!

台北市某高中多名合球隊邰姓助理教練(兼體育班導師),利用職務機會,長期對女學生發展違反倫理關係,在學校的IG匿名版上傳得沸沸揚揚,該隊楊姓總教練(兼體育組組長)卻不通報處理。不僅如此,經學生提出具體事證,向台北市政府檢舉後,學校洩漏檢舉資料給楊姓總教練,楊姓總教練竟威脅檢舉的學生撤案。而台北市政府明明已經有具體證據,卻違法未命學校調查,層層皆有重大違法疏失……

建立教師專業倫理,停止包庇不適任教師

教師在工作上欠缺具體專業倫理規範,也未形成此專業工作集體持守的底線,不僅時常發生對教師專業尊嚴造成嚴重打擊的事件,後續處置也並未堅守的專業倫理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