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森林小學,我們設法

樹立台灣
主體性的教育

在跟哈佛合作POP計畫,研發「玩的教育」指標過程中,特別感覺「台灣可以很世界」。

森林小學 對「玩的教育學」的思考

1991年2月,森林小學在台灣創辦,當時媒體形容,是一響春雷,時令符合,精神上,也是。關於教育的各種想像,含苞吐蕊。

當時,有一種想像是「森林小學的孩子,只要在森林裡跑來跑去就好,不用上課,所以,也不需要教室」。說的是,玩,就可以了,童年,開心就足夠了,至於上課,能免則免。

真是這樣?!人們想像不到的「實情」是,打從創辦的第一天開始,森小的孩子,都是要上課的,而且,是照表操課。

不是要拆掉學習加諸在孩子身上的桎梏?怎麼,森小還是照表操課?那多無趣?!

回答這一問,要回到關於兒童心智的理解:人,是愛學習的,甚至,是渴望學習的;反過來說,對於「不會」或「無知」,人,是存在著焦慮的。

理想的教育,讓人免於無知的恐懼。

意思是,讓孩子們開心,我們舉雙手同意。不過,孩子的開心,不是逃學式的開心(遠離教室),而是,能學得開心(特別是在教室裡能學得開心)。

因此,森小不是人們誤以為的反對學習,而是反對那種把孩子的胃口打壞、讓孩子誤以為學習很無聊而排斥學習的,那種學習。也就是說,森小所反對的,是把人和知識疏離開來的那種反智的學習方式。簡單說,森小的教學是反反智。

因此,打從創辦初始,森小教師群就討論過了,「好玩」有兩種:一種,較表層的;另一種,關乎人內在的思維與感受,是深層涉及啟發人的心智的。森小並不捨這求那,兩者可以並存。不過,關於課堂上的學習,教師群一直以來追求的,是第二種的好好玩的愛智。

不是從遊戲中學習,不是好玩的學習,不只是由玩中學習。玩,是心態、體驗、投入,是對知識的推敲、對未知/未解的發現的玩心。

傳統上對立的概念(玩;學習),真的可以無違和地放在一起?

理想是這麼前進著,但,還有另一種「實情」是,我們經常「踢到鐵板」。

不只是來自孩子的挑戰(孩子從來不會乖乖地坐在那裡,讓我們「填鴨」);還有,來自老師本身的限制(通過體制充份洗禮過的人,如何玩得起來?);還有,那無所不在的體制,每每來檢視:真的有比較好嗎?我們也經常自問:森小要的方向?⋯

朱朱校長常說:當時,我想的是五年後的森小。回想,32年前,走在各種尖銳問題不曾隱沒的時日裡,日子不太好過,但,人的心,卻不曾屈服於外來的干擾,森小教師團隊形成一個特別的質地:想玩、求變、從孩子的立場想。

以旅遊教學為例,朱朱形容旅遊教學是一門「無中生有」的課程,因為,創校的第一學期,孩子們待不住教室,朱朱的形容是「幾乎要把屋頂給拆了」,怎麼辦?「誰說,學習一定要在教室裡發生?」朱朱這麼想,就決定,到大自然裡去吧!

咦~自打臉了,不是喲,莫急⋯

在自然裡,孩子追問種種,那好動的、坐不住的,個個都渴求知識。當時,朱朱想的不是「果然,不在教室裡是對的」,而是「對的教學手法,才能吸引到孩子」。

果然,你必須信奉這個:
課堂,如果不是有什麼有意思的事情正在發生,
孩子,為什麼要讓渡他的自由?

旅遊教學要能進行得好,還是根植於課堂上的學習與準備。

例如,有一學期,到陽明山進行旅遊教學,家住台北的孩子初聞,內心火山爆發,小小個頭三年級的他,怒斥:「我每個星期和我阿公阿嬤到陽明山爬山,旅遊教學還到陽明山?!」(他想像的是,要遠離台北,最好是去離島)。

不過,經過五天的行前課,再加上五天的陽明山現場課,這孩子得到的心得是「我從來不知道陽明山這麼好玩!」

這趟陽明山教學,教師群決定「等高線地形圖」是全校孩子(一到六年級)共同的學習目標(之一),要能理解等高線,還要分年級用保麗龍板製作出立體模型。一大塊、一大塊90cm×90cm的立體模型,具體而微呈現出陽明山山勢,九大塊,就搬到現場,每天早晨,小組出發前要到這模組前看一看,辨識方位,且標誌出昨天走在哪裡、今天,要往哪裡去⋯


這教學,孩子們時而巨大(登草山而小天下),時而渺小(走進山谷,不識草山真面目),五天下來,山林的洗禮、腦子裡知識的探索、身體的自然體驗,並進。可以充份共感這三年級孩子的喜悅,因為,與孩子們同在的老師們,也沈浸其間。

老師們要蛻去過往被教的經驗,和孩子們一同學習、一同感受知識在腦子裡羽化的過程⋯也感覺到:陽明山,好玩極了!

好的教學,促成師生都感覺到「好好玩」,這是森小教師群共同的心得,因而,教案研討、跨學科的教學討論,成為森小教師群的日常。

這樣,學期復學期,森小的教師群討論這個、推究那個,有時,要召喚過往的不如意的經驗,有時,搜索枯腸,想不明白自己是如何學會的,而眼前的孩子,又是卡關在哪裡?我們常彼此詰問:孩子們可能有的那種最素樸的提問⋯

不只國語、數學、自然、人文,且美術、體育、戲劇⋯,課堂上師與生的對話,編織出一幅又一幅好景緻。這樣,時日,忽焉來到第65學期。我們遇到了哈佛「玩的教學法」。

好似、彷彿「玩的教學法」呼應著森小的教學

每二週一次跨海的線上討論,晨昏顛倒了幾個星期,我們整理出幾個當期教學內容,試著用「玩的教學法」爬梳⋯

PoP (Pedagogy of Play, 玩的教育學)研究員Yvonne恆常這麼追問教學:

看起來像什麼?

感覺像什麼?

專屬於自己的「玩的學習指標」
真正的教學方法,充滿了玩的哲學

與台灣(森林小學、數學想想)互動前,PoP團隊已在美國、南非、丹麥等幾個國家進行過(對象從幼稚園到高中),我們,就循章辦理就好了?

卻不是,森小及數想的老師們自己設想「自己的」玩的教學:

  1. 課前構思,預期這樣教符合自己覺得playful嗎?
  2. 然後實際教,記錄文字或影音,看小孩的反應;並直接問小孩(內心感受)。
  3. 在形成指標階段,老師已從教學沉澱下來,回到初始的設計,反思自己的想法。抽出哪些成份、哪些要素(marks)是玩的哲學。
  4. 形成指標(indicators)時,先有自己的闡述,才去看別人的指標,和自己的有什麼異同。共同參與討論的其他教師,對教學、記錄,及孩子的反應,也提出看法或解讀。
  5. 綜合教學的共同marks,析理出專屬於人本的「玩的學習指標」

這個工作方法學,承繼著森小32年來累積的:想玩、求變、從孩子的立場想。

所以,先不看別人、別處做的「玩的教學的模型」,而是各自做一個整理,然後,再看別人的。我們想,這就像「揭開謎底」,才會有playful的感覺。

一直以來,森小教師團隊的心得是:真正的教學方法,充滿了玩的哲學,
是思想層面的,在腦袋裡可以轉來轉去地一直想的那種玩
因為,「通過知識,人可以獲得解放」,這是心智的解放,是人能獲得的最大的自由,這個自由,才能帶來真正的開心。喜悅其間的,不只有孩子,且有老師。

我們很開心,踽踽獨行在這個奧祕的人類心智的探索之徑,遇到了友伴。

謝謝哈佛PoP (Pedagogy of Play, 玩的教育學)團隊,這學期的互動,提醒我們再多一點、更多一點,從孩子的感受出發。這個方向的探索,是森小創校的初衷,沒有止境。

文︱林青蘭(森林小學校務主任)

–本文刊登於人本教育札記399期

多看一些

森小的一堂國語課:風箏(上)

「北京的冬季,地上還有積雪,灰黑色的禿樹枝丫叉于晴朗的天空中,而遠處有一二風箏浮動,在我是一種驚異和悲哀。」

朗讀聲剛結束,我正想開口講課,已經聽到來自四面八方的「回響」:

「作者住北京嗎?」

「為什麼寫『在我』?」

「為什麼寫『在我是一種驚異和悲哀』?」

「『而』遠處有一二風箏浮動,為什麼作者這樣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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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萍
張萍
人本校安中心主任

我的工作像在打怪。 
打『傷害兒童怪』『睜眼瞎話怪』
『知法犯法怪』......
校園有怪,校安就出動。
希望給孩子正常的教育環境。

李振源
李振源
人權與教育政策專門委員

我要喚起更多人關心教育、人權;
結合政治力量,社會力量,群眾力量,
打造人本社會,建立以人為本的國家。

邱曉芬
邱曉芬
研發中心主任 想想教學長

我跟很多「老師」一起工作。
遍及山上海邊,城市鄉村,
共同研究「教學要如何使人有感」。
參與人類文明演進。

林青蘭
林青蘭
森林小學主任

在森林小學,
我們設法樹立台灣主體性的教育。
在跟哈佛合作POP計畫,
研發「玩的教育」指標過程中,
特別感覺「台灣可以很世界」

曾芳苑
曾芳苑
中部辦公室主任

我要找到更多的人來挺小孩。
當孩子到不當對待時,
當孩子有話要說時,
能知道『有得靠』。糾眾作教改。

李慧貞
李慧貞
新竹辦公室主任

我們組了一個
「新竹不打小孩聯盟」。
「不打小孩」是一種主權,
誰都不能侵犯。
我們將推動立法,
落實「不打小孩」!

蕭伊真
蕭伊真
三重青少年基地館長

我的重要工作是
讓孩子不要被「生活中的阻礙」絆住。
而能看見自己
「辦得到」、「學得會」,
能夠看見自己的美。

江思妤
江思妤
編輯部主編

我正在從事一項
一言難盡的工作--
讓紙本人本教育札記
與網路版共舞!
怎麼個「舞」法,
得請您親身體會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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