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種看待「建北」的眼光──世界不是圍繞著明星學校旋轉 | 人本教育札記
另一種看待「建北」的眼光──世界不是圍繞著明星學校旋轉
文︱胡詠晴

--本文刊登於人本教育札記276期

哲宇目前從事醫療業務,一九八七年從木柵國中畢業,是當年全校唯一考上建中的學生。

回想起建中那段日子,哲宇對社團生活格外懷念,他熱衷參與天文社,那時台灣的資訊和管道沒有那麼發達和開放,光是要訂購國外的天文雜誌就是困難重重的一件事,比如要把錢匯到國外,就必須到指定銀行買匯票,有分日幣和美金匯票,然後再自行翻譯句子…與現在只要有信用卡,上網訂購,雜誌就直接寄到家裡的便利相距甚遠。

為了讀懂英文的天文學雜誌,哲宇努力自學、翻譯,在沒有補習的情況下,他在大學聯考的英文成績排名在全國前百分之三,上了大學,閱讀原文書也沒有太多障礙,為了探索天文奧秘,對於相關的化學、物理知識他也一併消化吸收、融會貫通。

「因為興趣,所以培養了相關的能力。」哲宇說:「對我來說,這一生的英文基礎其實是從非學業方面的興趣奠定下來的。因為熱愛,所以我必須把週邊的相關知識納進來。」可惜的是,強調升學讓培養能力這件事變得枯燥和無聊。

台大植病系畢業後,哲宇一直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走學術路線好像關在一個圈子裡,對社會接觸的程度不多。以前大家都告訴他:「只要好好讀書,所有事情都會迎刃而解。」但出了社會,他發現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這些老師完全無法對我的人生負責,卻鼓吹升學主義,根本沒有真正為學生著想。」

他認為很多建北學生的存在是一種「人擇」,這些孩子在升學制度與填鴨教育的遊戲規則裡存活下來,強記、組織、歸納能力是被逼出來的,但功勞並非來自填鴨教育,在學業上的磨鍊,多半來自個人的體會。

聽到有建中學生說:「我不希望和成績不好的人成為同學。」哲宇質疑,照這個邏輯推演下來,考試第一名的人不就沒朋友了嗎?哲宇露骨的說:「其實菁英現象是一種掩飾,某些出來大聲疾呼的孩子和父母,就是想當社會食物鏈最高位階的掠食者,他們想當掠食者菁英,而不是帶領社會前進、突破現況的菁英。」他進一步分析,掠食者菁英只在乎他能掠奪的底層越多越好,這樣的人不論進入公務人員體系或私人機構,都會想盡辦法透過同學或裙帶關係,讓他的位階繼續往上爬。

「其實念建中的時候,我也有打架和偷東西的經驗,只是剛好沒有被學校抓到而已。」哲宇分享自己曾因為好奇,跟著同學去對方學校堵人,後來情勢所逼只好打架,卻也不知為何而打的故事。哲宇開玩笑說:「如果被抓到了,我可能就變成黑社會的菁英了。」

至於偷東西,哲宇無法解釋自己當初為什麼要這麼做,只是有種想「做怪事」的衝動。他想,如果他真的被抓到了,而對方也決定把他貼上「犯罪」、「小偷」的標籤,也許這就是他之後會走上的路了,因為周圍所有的力量都將他往這個方向推。

自己也有兩個孩子的哲宇,對於孩子的期許是:希望他們成為可以生存、能將自己的生活和身體照顧好、有社會適應能力的人。哲宇深知這個世界並不是圍繞著明星學校旋轉,不需要花費那麼多力氣來追逐這件事,他非常務實地提出他的看法:「要看孩子的目標是什麼。他們能把想做的事認真做好,就是我唯一的期待。」他認為目標清楚很重要,不論孩子的目標是汽修或跳舞,價值都是一樣的,只要有認真的過程,自然受益無窮。

對於目前推行十二年國教,哲宇有些疑慮,在他所處的新北市地區,並沒有足夠容納所有國中畢業生的高中職學校,如果沒有,是不是要跨學區念書?就近入學的超額比序,比到後來會不會又是篩選項目替換、換湯不換藥的惡性競賽呢?

對於近來建中學弟們發送傳單、呼籲保留「菁英傳統」的作法,他尊重學弟們此時此刻的想法,但他仍語重心長地說:「請將手上的傳單留到四十歲以後再拿出來看吧!」學弟們是否真如他們所自認的是菁英,哲宇認為現在還不是可以做判斷的時候。年屆四十的哲宇,回想高中時代曾經參與野百合運動的往事,他表示:「我很高興現在的我還是覺得高中時參加野百合是對的。學弟們現在做的任何事,希望他們四十歲時不會覺得十七歲的他們做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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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胡詠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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