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森小的一堂國語課--〈桃花源記〉


很多人都說,陶淵明是思念家鄉「田園」,想要回家種田。不知道為什麼,在那一刻我突然體會了:陶淵明的「田園」不是真正的田地。
想像陶淵明當彭澤令的時節,家鄉的田地可能有親戚佃戶幫他種、或者沒有人種,無論如何田地都不會是「將蕪」的情況。「將蕪」是一種心頭「即將荒廢了」的感覺。穿越時空一千多年,我好像領會了陶淵明的「覺察」、「覺醒」。帶著這個心情,讀陶淵明的作品,會發現他說的桃花源、五柳先生,和一般人想像的,並不一樣。
如果說陶淵明寫文章只是想要表達「避世隱居」的願望,那他為什麼還要寫呢?

那天,跟大靖、阿翰一起在辦公室聊天。
大靖嘆了一口氣:「哎喲!快要畢業了。真討厭!為什麼森小沒有國中?」邊說著,雙手抱頭埋到兩膝之間,一副想要「逃跑」的模樣。
「你到底是來森小『逃避』?還是來『追求』的啊?」我問。
大靖猛抬頭:「我當然是來『追求』的啊!」
「那就不要怕,去面對它或改變它。」
「好啦好啦…」孩子有點不好意思再說什麼。
一旁阿翰幽幽地接口:「但是以後到國中,我就會被改變了啊!」
國中,像一隻酷斯拉,已經暗暗地撲向六年級孩子的心頭。
我慢慢地說:「嗯。你可以選擇要被國中改變,或者去改變它。走吧!這就是為什麼我們現在要去上課。」
孩子來上體制外小學,到底是追求,還是逃避?我想問他們這句話,已經一年了,今天終於「時機成熟」。而為了鋪這句話的「梗」-孩子要能聽得懂-我連上了兩個星期的〈桃花源記〉。
► 文言文好?還是白話文好?
〈桃花源記〉是一篇高中課文,小學生到底能不能閱讀這麼深奧的文章,如果說我心底沒有一絲一毫猶豫,那絕對是騙人的。我知道,在台灣,人人心底對這些「聖賢文章」有莫名恐懼。為了鼓舞孩子們正面迎戰心頭的怪獸,我把高中國文課綱的戰火,先在國小課堂上點燃了。
第一堂課我先跟孩子們說起了前陣子的大新聞:課本裡到底是要多放幾篇文言文?還是白話文?
這個問題拿來問小孩子,答案只有一個:「廢話,當然是白話文啊!」
「白話文有什麼好?」我問。
「生活化!」「活潑!」「實用!」孩子們回答得比五四健將還流暢。
我忍不住問他們,如果白話文這麼好,為什麼學者專家們不要多放幾篇呢?請孩子們試著揣摩看看,文言文有什麼好?
「是中華文化的精髓!」一個孩子說,一群人頻頻點頭如專家學者。
「說得真有道理啊!」我微笑著:「請問小學課本裡是文言文?還是白話文?」
「全部都是白話文啊!」才剛說完,孩子們個個表情突然凝住了。
「這些白話課文有『生活化』、『活潑』、『實用』嗎?」我故意慢吞吞地問。
「沒有!」孩子的回答倒很乾脆。「重要的都被刪掉了!」
「形式是新的,內涵是舊的。」一個孩子下了結論。
我順著孩子們的話,談到高中課綱的爭議重點,也許不是白話文、文言文的比例問題。依照目前編書者的思維,不論是哪一種文類,凡是有血有淚、「重要的都會被刪掉」,只留下一些八股教條的篇章。
「既然是這樣,我倒覺得多讀幾篇文言文也不錯。這樣可以好好弄清楚『內涵』出了什麼問題!反正…」我還在想著要怎麼接下去。
「知己知彼!」一個孩子接口。
► 先解字?還是先解句子?
孩子們心情上已經準備好要進入「古文」。我發下原文,請他們先針對第一句話提問。
晉太原中,武陵人,捕魚為業,緣溪行,忘路之遠近。
「『晉太原』是什麼?」「『武陵』是什麼?」古文果然可怕,七個字裡就有五個叫人摸不著頭緒。我慢慢地說明什麼是「朝代」、「年號」,補充資料性的訊息。接下來的就很容易了,孩子們憑直覺能猜到「有人迷路了」、「捕魚的」。
在森小,讀白話文和文言文的手法是一樣的。孩子們直接一句一句地閱讀、提問。哪個孩子卡在哪個字,大家就停下來猜一猜,從前後文、直覺去推敲,大概都能「想出」句子的意思。先猜出一整句話的意思,再來猜想某個「字」的意涵。例如:「緣溪行」,孩子讀完就能猜出是「沿著溪走」,這時候再來斟酌「緣」的意思,孩子會發現,平常用詞是「緣份」「緣故」,細緻的想都有「沿著」的內涵。
一般國高中在教文言文,老師直接叫小孩背「註釋」,一個一個硬生生地背,忽略字詞原有的「內在意涵」的相關性,這恰好是殺死孩子對古文樂趣最快的手法。
也許有人會問,這樣教不會很慢嗎?進度不會來不及嗎?
以閱讀〈桃花源記〉來說,一段一段、一句一句地往下推想,大概只花了兩節課的時間,只比講解註釋和考試加起來的時間多一點點。孩子們整句整段的閱讀理解,速度超乎想像的快。讀完時,他們的臉亮亮的說:「沒有想像中的難嘛!」
► 〈桃花源記〉是夢一場?
解完整篇〈桃花源記〉後,我問孩子們,「桃花源」指什麼?
「是避難所!」「是學習所!」孩子們眼神亮晶晶地說。
「我覺得作者作了一個夢。」一個孩子沉思著。
「對!是一個白日夢!」「他幻想。」「瞎掰。」孩子們作出了決議。
孩子們這麼說,恰好反映老師教古文時,只教完「字詞理解」是不夠的。知道了字面上的意思,沒有對文章更深刻的追問,〈桃花源記〉在孩子心頭只是「夢」一場。
要怎麼突破日常思考的侷限、往更深處挖掘呢?我請孩子們試著提兩類問題。第一類是「為什麼是…,而不是…」。
我舉例:「為什麼主角是『漁人』,而不是『讀書人』?『南柯一夢』、『黃粱一夢』主角都是讀書人。如果『桃花源』是一場夢,為什麼主角是漁人?而不是作者自己?」
「對喔!」孩子們陷入沉思。
「再往下仔細想,水路上,最不容易迷路的,其實是…」
「漁人!」孩子說:「好故意喔!」「而且漁人不懂字。」他們慢慢意會了作者的「別有用心」。
我鼓勵孩子們再想一想,整篇文章還有哪些「為什麼是…而不是…」的疑點。班上一片靜悄悄。面對這樣特別的安靜,我的心像伏在暗處的一隻貓。
「為什麼不找到?」一個孩子打破了沉默。
「為什麼高尚士也找不到?」另一個孩子也問。
聽到這兩個問題,心頭的那隻貓咪想跳起來,我按捺著。再請孩子們想另一類問題:「作者寫了什麼?沒寫什麼?」
又是一陣靜默。
「沒寫村長。」「沒寫學校。」
按捺著喜悅,請孩子們猜一猜,為什麼作者沒寫?一個孩子說:「作者恨這些。」
我回想起自己當年在公務單位服務時,曾經重讀陶淵明的〈歸去來辭〉:
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
很多人都說,陶淵明是思念家鄉「田園」,想要回家種田。不知道為什麼,在那一刻我突然體會了:陶淵明的「田園」不是真正的田地。
想像陶淵明當彭澤令的時節,家鄉的田地可能有親戚佃戶幫他種、或者沒有人種,無論如何田地都不會是「將蕪」的情況。「將蕪」是一種心頭「即將荒廢了」的感覺。穿越時空一千多年,我好像領會了陶淵明的「覺察」、「覺醒」。帶著這個心情,讀陶淵明的作品,會發現他說的桃花源、五柳先生,和一般人想像的,並不一樣。
如果說陶淵明寫文章只是想要表達「避世隱居」的願望,那他為什麼還要寫呢?
陶淵明寫桃花源記,既不是一場夢,也不是想表達「避世隱居」的願望,到底他為什麼而寫?
我請孩子們揣摩「乃不知有漢,無論魏晉」這句話背後的情緒。談到陶淵明生活在「東晉」,就好比孩子生活在「民國」,卻告訴別人「乃不知民國」或者「乃不知蔡英文」,這背後可能是什麼心情?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有別的想法?
「不值得知道。」一個孩子猜。
我接著問:「漢、魏晉代表的是什麼?」
「政府!」另一個孩子說:「他覺得政府不重要。」
我問:「政府真的不重要嗎?如果台灣沒有政府,就像森林小學沒有朱朱校長、青蘭主任,會發生什麼事?」
聽到森小的例子,孩子猛然一驚:「會天下大亂耶!」我忍不住偷笑,心裡想著,這群平日很會跟大人嗆聲的小鬼,心裡還滿喜歡有大人在的嘛!既然政府不是真的不重要,為什麼陶淵明要這麼說?延續這個疑問,請大家再看一次文章:在「乃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的情況下,桃花源裡的人們生活過得如何?
「過得非常好!」孩子說。
這時候,很容易就能推敲出陶淵明的「言外之意」。我補充從東漢末年起,曹丕、司馬炎…直到陳宋改變東晉的國號,這一連串的政治風暴。陶淵明出生在貴族世家,先人陶侃立下樸實勤勞的家風(搬磚塊的故事),加上中國知識分子對於儒家理想-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期待,請孩子們試著揣摩,陶淵明身為一個正直的知識分子,看著國號更迭、朝廷混亂、小人當道,對於「政府」的看法可能是什麼?
「他會覺得政府說一套,做一套。」孩子這話呼應了之前的猜想,陶淵明「沒寫村長」、「沒寫學校」,是因為「作者恨這些」。
這時我突然很好奇,忍不住問孩子:「你們再猜猜,為什麼最後陶淵明要安排找不到桃花源?」
思索的片刻後,一個孩子說:「因為他不想要桃花源被破壞。」
這答案到底對不對?我還是默默地收下,暫不回應。
► 為什麼「不足為外人道也」
討論「乃不知有漢」這大段的最後一句:「不足為外人道也。」在漁人要離開桃花源前,村民交代了這句話。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又是什麼呢?孩子們猜得極有意思:「反正你們來不了」、「諷刺的意思」、「只不過沒有『政府』,沒什麼了不起!」,每句話的背後,都帶著豐富的情緒。
我談道「不足為外人道也」這句話如果套用在日常生活裡,可能有兩種情境:
第一種是A叮嚀B。比方說,A今天考試全部答對,他告訴B:「不足為外人道也。」這是什麼意思?孩子說:「不值得講。」我幫孩子把話補充得更清楚些,是「謙虛、委婉地請對方不要講」。
第二種是C問,D回。例如:D找到一個秘密基地,C問他:「在哪裡?」D說:「不足為外人道也!」孩子一聽馬上說:「這是不想跟你講」、「故作神秘」。
討論完這兩種語言的情境,請孩子們猜猜,陶淵明使用的,是哪一種語境?孩子猜:「第一種!」
這天課後,我和一群孩子在走廊上聊天。一個孩子沒頭沒腦地突然問:「森小老師的薪水到底是多少啊?」老實人如我,心裡忖度著該如何回答,只聽見另一個聲音悠悠地接口:「不足為外人道也。」接下來幾天,不論課後我問這群鬼靈精們什麼問題,他們時常流露詭異的微笑說:「不足為外人道也!」
► 為什麼太守找不到
經過前幾節課細緻的推敲,我們來到最後一段:
既出,得其船,便扶向路,處處誌之。及郡下,詣太守,說如此。太守即遣人隨其往,尋向所誌,遂迷不復得路。南陽劉子驥,高尚士也,聞之,欣然規往,未果,尋病終。後遂無問津者。
孩子提了新的問題:「為什麼是去找太守,而不是去找家人朋友?」
我高興地順著話說,對啊!如果是漁人想要「移民桃花源」,應該是要找家人朋友吧!為什麼找太守呢?
「他想告密!」「想討賞!」孩子們靈光的雷達打開了。這時才請孩子們回頭思考前面提的問題:「為什麼不找到?」思索這個問題時,要從對立面想:「萬一被太守找到,會發生什麼事?」
孩子說:「會統治桃花源」、「會有官府」、「要抽稅納稅」、「會管理教訓,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
我談起四百年前荷蘭人來到台灣這個「住滿原住民的桃花源」,除了招攬漢人來開墾,也藉口抽「萬萬稅」。等到鄭氏王朝來屯兵台灣,馬上就建立「孔廟」、書院。殖民政府在政治經濟文化上的強勢入侵,從來都不手軟。
► 為什麼高尚士也找不到?
孩子們對之前提的問題,越來越能說出深刻的看法。關於為什麼高尚士也找不到?大靖很有把握地說:「因為高尚士被體制孕育。」我忍住心頭的狂喜,眼光溜了一圈其他孩子們的表情--堆滿莫名其妙的臉。我請孩子們追問大靖。
「關體制什麼事啊?」阿翰不解地問。
大靖思考片刻後說:「高尚士吸收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可能他也沒做到。」
「萬一高尚士都能做到呢?」阿翰不善罷干休。
「反正作者討厭那一套!」大靖也不退縮。
聽著這段交鋒,我高興極了!我知道,大靖是憑著對文意的直覺,深刻體會出來的,要他再說得更具體很難。我幫忙解釋,高尚士或許能做到體制要求的道德,但是他無法「反抗」不合理的事,他沒有自己的思想。一邊說,心裡暗自想著,社會上諸多能說善道的「高尚士」,遇到不公義的事情也是安靜無聲的啊!陶淵明寫〈桃花源記〉,特別要譏諷高尚士一下,也算是一種劃清界線吧!
談到這裡,請孩子們再想一想:「為什麼陶淵明要寫桃花源記?」
「他要說人民沒有政治、官府,也能過得很好。」孩子說得肯定。
► 是追求,還是逃避?
這下子,孩子的想法跟「避世隱居」這類消極的說法完全不同了。我終於能拋出最想問的一題:陶淵明寫這篇文章,究竟是要表達「追求」?還是「逃避」?
「我覺得是『追求』。」安兒一邊想,一邊慢慢地說:「陶淵明在說,人有自己的思想,你們的思想進不了我的世界。」
在小說頭兩頁,畫出來孤伶伶的,課文只摘取的幾行字。
請孩子們先忍住不滿的情緒,讀完這兩頁,觀察作者怎麼描述小樹和爺爺的互動?
小說一開頭是描述喪禮現場,大人們討論如何安置小樹,以及要分配小樹家的家私。在哀戚肅穆的場合裡,作者故意用「皆大歡喜」四個字,意味深長。接著,小樹和爺爺的目光穿越人群,找到彼此。小樹馬上推開人群、穿越院子,「緊緊地抓住爺爺的腿」,不肯鬆手!
「小說裡都有寫啊!」孩子們驚嘆,這麼重要的「有心肝」畫面,怎麼不見了?請孩子們猜猜,課文為什麼刪掉這些段落?
「覺得那不重要。」孩子說。
「不重要嗎?」我反問。
孩子們思考著。
► 吐槽課文第三招--猜想教科書編輯的苦心
一個孩子繼續追問:「為什麼小樹會安心的沉沉入睡」?
我請孩子們讀失落的另一段。大家驚訝地發現,小樹和爺爺奶奶怎麼「上公車」的過程也被刪去了。大家問著:
為什麼他們必須「等所有的人上車後才開始移動腳步」?
一個孩子突然聯想到,這裡頭會不會有「歧視」?我追問孩子,為什麼往這個方向猜?他一時說不清楚,純粹是從文字「憑感覺」看出來的。
孩子說不清楚,一來是因為作者故意寫得很曖昧,二來則是背景知識不足。再繼續追問的話,也不會有太多收獲;所以,是老師說故事、補充背景知識的好時候了。
先請孩子們「看清楚」小樹的爺爺奶奶是什麼族?孩子們發現,小說一開始就提到「查拉幾族」,一個沒有聽過的詞彙。第一次閱讀時,因為是沒聽過的名詞,眼光自然「跳」過去了。
我談道「查拉幾族」屬於美洲原住民印地安人的一族,就像台灣的原住民裡有阿美族、布農族,印地安人裡也有「查拉幾族」、「白族」…,是美洲大陸的「老祖宗」。
「是美洲的祖先,為什麼會被歧視?」孩子純真的追問。我說起歐洲人趾高氣昂地「發現新大陸」,正是印地安人悲慘歲月的開始。
一個孩子忍不住抱怨:「小何妳不要再講了,我本來很喜歡美國。」
我微笑著告訴他,美國的好萊塢製造很多正義凜然的人物,例如「美國隊長」,透過這些角色昭示全世界,美國人是「大好人」。在真實的歷史裡,美國人對印地安人、黑人並不公道,歧視、欺負他們,甚至奴役他們。這些事在台灣,也曾發生在原住民和漢人、日本人相遇時。
下課前,請孩子們猜猜看,為什麼教科書編輯把這段也刪掉了?這天的回家作業,是請孩子們對照〈小樹〉這一課,和《少年小樹之歌》第一章的原文,找出課文還刪掉哪些段落?
再次上課時,我跟孩子們一起在白板上,做出一張表,把所有刪掉的段落列出來,請孩子們想一想,刪掉這些段落,對讀者的影響?
孩子們說:
「不知道小樹的心情,還以為他安心、冷血」
「不知道印地安人被排擠」、「歷史不要被忽略」
「不知道爺爺奶奶的心情」
「輕鬆有趣的不見了」
課文裡有一小部分傳達了爺爺奶奶對小樹的疼惜,剩下的四分之三以上篇幅,則藉著小樹的眼睛和奶奶的歌謠,述說大自然裡萬物有靈,足以撫慰人類的心,提供支持力量,這也正是一般人對原住民族的浪漫情懷。我請孩子們揣想教科書編輯的苦心,為什麼他們認為要刪掉一些「不浪漫」、暗藏衝突的段落?
「怕小孩學排擠」、「會對白人印象不好」…,孩子們提出各種可能。
待孩子們說完,我補充自己的猜想:社會上多數人認為孩子的心是「一張白紙」,要給予孩子們正向的、美好的東西。這是為什麼一般教科書裡通常只教孩子「正面的」事情。這類想法的背後,把人心看得太「扁平」了。
孩子的心靈有「複雜度」,有能力了解複雜的處境,理解「血淚」的過去,會讓情感更豐厚、更有力量。而一般老師不這麼教,可能是教師手冊裡完全沒有提到「刪改」,完全沒有列出對照表,老師如果沒空讀小說,是不會知道的。
說到這裡,一位新同學說:「我要把課本也帶回去,給以前的老師看,叫他們以後都要這樣教!」
► 吐槽課文最重要一招--文本未解的公案務必說明,不可刪
在教案討論時,一位老師提醒我,《少年小樹之歌》有個懸案:這本書後來有爭議,在美國被下架了。因為美國人民突然發現,作者曾經非常熱衷政治,甚至投入3K黨,提倡種族隔離政策。教案討論時,史英老師交代,這段公案務必要講給孩子們聽,不能「刪掉」。
孩子們聽聞公案很驚訝,不斷追問我「為什麼」?
我說明3K黨和種族隔離政策,也談到自己想了好幾天,想不明白為什麼作者會投入這些事情,這是未解的「謎」。社會上有人猜,是因為作者幹了太多壞事,所以寫這本書來「贖罪」。
說到這,孩子們紛紛開始自行解釋:
「作者就是寫出自己小時候的故事啊!」
「作者覺得自己是印地安人、但討厭黑人。」
「作者覺得身為印地安人太『弱』,要依靠『強的』(指白人)。」
「因為作者有印地安人血統,書又賣得太好,所以白人抹黑他。」
我請孩子們繼續好好研究這個懸案,以後如果有機會解開謎底,千萬別忘記,一定要回來告訴我呀!
小何老師/森林小學老師

本文出自人本教育札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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