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831人本教育基金會新聞稿

從名師到狼師
誰在縱容權勢操控?

台中市某國中資優班黃姓導師(校長)於二十餘年前性侵害多位女學生,今年四月有受害人提出性別事件調查申請,由台中市教育局性別平等教育委員會受理,並委由三人調查小組訪談相關人等。日前,又有其他受害人提出性別事件調查申請,指出曾遭同一行為人性侵。

建構威權班級,暴力操控全班

在事件見報後,受害者A生的同班同學回憶黃師行徑與A生描述相符,並驚覺這些都是黃師操控班級的手段。從出面聲援的同學經驗中,黃師持續有以下幾類行為:

(一)分化男女,孤立A生:

    • 黃師告誡男同學,接近女生就會耽誤學習、考不上台中一中,每當有男同學被懷疑接近女同學,黃師就會花超過一個小時的時間責罵同學。
    • 跟A生講話的男學生都會被黃師約談,因為有男同學寫釵頭鳳情詩給A生,遭黃師在班上公開抨擊。
    • 曾有男學生因為找女同學說話,要學生在教師辦公室蹲下、拿掉眼鏡打巴掌。或是教室被黃師清場,舉行決鬥,和學生打架單挑。
    • 常帶著9個女生舉辦「女生聚」,班上分成了男生、女生群,兩個團體必須「避嫌」,不能交流。

(二)言語暴力、團體至上、樹立威權的交織控制

    • 會因為小事(在教室玩耍、沒有等他就吃晚自習消夜、整潔比賽第二名)在教室被公開責罵一節課,先責罵個別學生,再責罵全班同學。
    • 威脅學生:「是你欠我還是我欠你?」
    • 經常灌輸學生說「國中生是沒有自由的」。
    • 交給黃師的週記,被規定4個制式欄位:我的感謝、我的最愛、我的收穫,以及「我的最恨」,讓學生被迫回憶做錯了什麼,形同經常性的自白書,自我揭露錯誤只為讓黃師能用來謾罵。
    • 有班呼、有口號、有班歌,也有「小組制度」、「互助組」。
    • 小組有自己的留言本,成員會在上面寫組內發生的事。當學生去上外堂課,要讓黃老師會檢查、翻閱;如果帶出去就可能被「資優家族」除名。
    • 黃師設定班歌,例如「迎著風迎著雨」、「偶然」、「蘭花草」,都是黃師年代的老歌。有時上課到一半,黃師起個頭,全班30個人就要團結的唱下去。
    • 病態執著「班級要是由他領導的完美整體」;如果學生不願意出席活動,那就是「不合群」;或是有學生成績沒辦法到一中,延續他「一中女中全壘打」的升學成績,就是破壞他的完美履歷。
    • 因與學生賭氣,就不出席畢業典禮。

(三)製造和A生的獨處機會:

    • 黃老師每天都載A回家,理由是怕A在路上被騷擾。
    • A會被黃老師單獨輔導數學,即使她到了高中,單獨輔導都依然持續。

縱容暴力的環境,就是性侵的溫床

黃師長期創造班級霸凌氛圍、羞辱學生、將學生分割階級,讓學生認為自己的價值只有成績及服從黃師。黃師把這些嚴重身心暴力,變成為班上學生的「日常」,以此來剝奪同學「不對勁」的感覺。

光只有黃師,也沒辦法打造這個隻手遮天的獵場。如果不是學校為了升學,無視法規,對「名師」的所有行為都不過問,支持黃師的獨裁威權,默許同學受到傷害;如果不是家長,對於「名師」萬般討好服從,只求孩子進入前段學校資優班,讓孩子承受了必須留在「資優家族」的壓力,這種扭曲而離奇的狀態不會被維持下來。

當同學的感覺被剝奪,黃師的所有離譜侵害,都成為「黃師為了我好」,都成為提升學生成績的辛苦勞動,黃師的一切作為,就不會被質疑—即使,是對於身體的侵犯。

汙名化情感關係又同時逾矩–宛如叢林野獸的階級象徵

在黃師的班級中,一般同學間的情感關係被嚴重貶抑,但弔詭的是,黃師又經常性的公開展示他對於A生及其他受害者的偏袒,並公開的讓大家隱約知道他創造了許多獨處機會—作為一種特殊照顧及優待。

正常的情感教育,會將同學間的情感互動視為正常發展,在協助孩子照顧自己安全的同時,也協助發展良好的互動、情感表達。但黃師把學生間的情感互動當成一種嚴重的錯誤,甚至要用私鬥來處理,這也是一種控制手法。藉由這些手法,讓學生對情感互動有羞恥感,黃師又利用羞恥感,來控制受害者不對外求助。

在黃師的班級,「可以與他人發展情感關係」成了一種階級象徵,只有領導者能與他人發展情感關係,其他違反的人都會受到暴力對待,被驅族出族群,這簡直是在教室裡的叢林法則。

要正視所有暴力對待,要守護孩子的感覺能力

台南的國小狼師尚志剛案,學生說出的經歷中,「除了拿棍子打手心或屁股外,還打腳底板,或拿東西丟學生的頭,甚至打耳光、掐脖子、捶肚子,將學生拋到空中、再摔到地上…」,還會罵學生白癡、智障、爛得跟屎一樣,最常罵的髒話是操你媽個B。

又例如經監察院糾正的國小狼師張博勝案,張師拿熱熔膠打學生腰部、臀部,還有學生被打到大腿流血。

這些性侵案的共同特徵之一,是名師會以「嚴管勤教」之名,對學生施加身心暴力。試想,當小孩心中已經清楚知道,學校、家長都容許,甚至贊成老師的嚴重暴力對待,當孩子習慣於求助無門的感受,再受到其他侵害時,對於求救對象怎麼會有信心?

而盲目追求升學,常讓大家不優先考慮孩子的處境、權益,一味的信奉嚴師。當學校,家長連對暴力都大開綠燈,那老師不守分際的不當獨處或特權,自然就很容易被接受。這幾個「名師」性侵案例中,被害者有比較不容易被打罵、可以不用睡午覺、在閉密空間單獨特別課業指導等「特權」,當時都被當成特別的照顧與關注來看待。

從A生同班同學分享的經歷,以及幾個「名師」的案例中,可以明確的看出,學校、家長對於老師暴力行為的縱容,會剝奪孩子求救的能力,會形成長期的傷害。這樣的環境,也持續讓狼師有機可趁,在校園中創造一個孩子無法求救的獵場。

此案除了台中市政府第一時間不依法停聘,拒絕併案處理,不擴大調查等制度問題外,我們希望透過分析比對黃師等「名師」性侵案的特徵,指出縱容校園暴力所造成的後果。

要終止這個危險、痛苦的循環,最關鍵的行動,是要把孩子的安全、把孩子的權益、把孩子的感受,作最優先考量並認真對待。為了在教育的場域落實,我們分別呼籲:

  1. 懇請社會大眾支持「要公道!反校園性暴力!譴責台中市政府打假球,放水台中狼師黃校長!」全民連署,展現公民意志。透過具體要求,讓未來不論中央或地方教育主管機關,都將併案審查、擴大調查作為師對生性平事件的處理原則。
  2. 教育部應立即明確建立專業倫理界線,包括情緒界線、關係界線、權力界線、溝通界線、身體界線,並且透過公開、公正處理具體個案,來確保專業倫理界線被嚴正對待。
  3. 成人要正視孩子的權益與感受,不姑息、不放任孩子在校園中遭到任何程度的暴力對待。在孩子求救時,請相信孩子,請優先照顧孩子的安全及需求。

終結體制對兒童造成的暴力

教育與保護兒童是國家的責任,老師是代表體制執行公權力。
其暴力行為,並非只是個人失控、個人行為,他是透過國家體制對兒童施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