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只有我-
用『訓練』、『體能訓練』包裝的體罰與侵犯

比經濟艙更值得生氣的體育事件 五之一

台中7歲男童遭柔道教練摔死的事件引起社會群情憤慨,司法也展開偵查,但肇事教練很可能認為「只是自己倒楣」。就如同宜蘭某體操教練不但體罰、羞辱,更以手指戳學童肛門,被舉發後不滿的說:「你說體操館誰沒有脫過褲子,可能真的沒有耶」、「…如果真的要說脫褲子的話,也是有那種很嚴重的,也有小朋友全身被脫光光的,衣服褲子都被脫光光,也都沒事啊!」

他們的委屈全都是:「又不是只有我!」

該體操館將性騷擾行為蔚為風氣,所有小選手都被教練或學長脫褲子羞辱過,而拿拖鞋打頭、打耳光、罵五字經、戳肛門或抓下體等顯得稀鬆平常。而該柔道館內的大人,無論是其他教練或旁觀的家長,對於學童不斷的被重摔到爬不起來哭求或想吐時,也沒有人敢出面制止。彷彿一但場合換成了體育場館、對象是學生時,這些嚴重的犯罪就成了合理的慣行。但難道學體育的孩子跟一般人不一樣,理應無條件地承受不合理的對待嗎?難道只要換作老師或教練,就可享有不被質疑與要求的特權嗎?

體育界更易假體能訓練之名、行體罰之實

體能訓練是體育界必要的慣常活動,體罰因此更容易被包裝。台北某大學附設實驗小學曾爆發小二學童被桌球隊教練以「訓練時嬉戲」為由,被處罰爬樓梯間六十趟(2400階相當於百層大樓),後來無法行走,被診斷為肌筋膜發炎。學校聲稱教練是家長後援會所聘請,校長無法管束,而且「罰走樓梯」不是教育部當時所條列的違法處罰類型;之後,台北市政府和教育部便互打太極拳推來推去。

體育界更易假內規之名、行處罰之實

台南某實驗中學體育組長以球員交女朋友違反「內規」為由,要球員選擇剃光頭或畫生殖器,受害者眾。嘉義縣某國小課後社團桌球教練處罰開合跳及鴨子走路,督學跟家長都說這是「遊戲規則」,不是體罰。嘉義縣政府民意信箱回函認定屬「體育遊戲活動」,非處罰,但又說「學校已依規定議處,如果再犯就解聘」。矛盾的是,如果嘉義縣教育處真心認定此非處罰,沒有違法,為何又要說再犯就解聘呢 ?

這些,假體育訓練之名,遂行的體罰與侵犯。行之有年,但不應該繼續下去。

#要修法把關教練資格
#建立具體制度處理無照教練問題
#監督場館安全措施
#展開對兒童工作者的教育及認證
#強化兒童權利的保障

「任何針對兒童的暴力行為均不可原諒;所有對兒童施暴的現象都可預防」~~兒童權利公約第13號一般性意見

文字摘自人本教育札記第386期南海菩薩的法槌專欄

代代複製的暴力 ?

比經濟艙更值得生氣的體育事件 五之二

台東某高職曾有教練集合學生圍觀他處罰吸菸的學生「出菸操」:被罰者必須同時嘴吸五支菸,再以拱橋姿勢趴著後蓋上棉被,先是被濃煙嗆到咳嗽,接著再喝菸草水。有人因此喝到吐。我們去電這位教練,想了解整件事情。他坦承認處罰,也知道是不對的。但他說,已經警告過很多次,也宣告被抓到就會讓學生抽到爽、抽到怕,但學生講不聽,他就火大了。他還說:「我們以前學生時期也是這樣,教練就這樣罰其他同學,大家都怕,一次就不敢了。」他找全部同學們一起談話,說知道自己做得過分,但是,他是「為他們好」。學生們紛紛表示不會過分,因為教練已經知會過很多次了。

教練因為事件上了媒體而被解聘,但吹哨者很受傷。因為鎮民代表挺教練及校譽;家長認為小孩講不聽、自己無法管教,認同教練的處罰方式,現在壓得住小孩的教練走了,就退隊;其他學生認同教練的說法,「是為他們好才處罰他們」,還噓吹哨者;一堆挺教練的人甚至留言威脅。彷彿就算懲處嚴重逾越界線、就算造成身心傷害,都無所謂。只要學生犯錯,就該接受懲處──誰叫你不聽話?

而這些「甘願」受罰的學生們,即便教練已經不在了,卻仍然表現某種對暴力的依存心態,似乎少了暴力,就只能度過失敗的人生。

體育本來應該是讓學生更認識身體、更清楚身體界線的活動。當暴力成為訓練常規時,我們看到整個體育界對侵犯界線的行為完全不以為意。在「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練」的包裝下,而奪牌得獎成為唯一的追求目標時,再度擴大了教練的權力。學生成為了排名的工具,不僅失去了自己的主體性,還得帶著傷痕長大。而其中所謂「成功者」日後當教練時,再繼續複製同樣的暴力行為…
唉,看起來體罰最可怕後遺症,就是對暴力的認同,而這個認同也讓暴力代代複製下去…

#要改變訓練文化
#建立具體制度處理無照教練問題
#監督場館安全措施
#展開對兒童工作者的教育及認證
#強化兒童權利的保障
文字摘自人本教育札記第386期南海菩薩的法槌專欄

落伍的學長弟制,何時可以退場

#比經濟艙更該生氣的體育事件 五之三
本文摘錄自 《不適任》書中文章—對抗明星傳統的孩子 作者 施宜昕

「為什麼學弟就要幫學長洗衣服、按摩、買宵夜?」

阿峰國中畢業後獲選為北部第一明星高中橄欖球隊成員──也就是聞名體壇的黑衫軍。一旦選擇加入,他就得要放棄讓她得到無數獎牌的田徑。但橄欖球迷人的團隊魅力,讓他決定放下田徑光環,成為一個平凡的橄欖球隊新生。

橄欖球是團隊運動,一群跨屆的大男孩除了上午的教室上課時間外,其他時間幾乎都是窩在一起運動、訓練、洗澡、吃飯,甚至在密集訓練的時間裡,都會擠在宿舍的大通鋪裡休息。學長們是球隊裡最親近的大哥,也是小老師,擁有處罰學弟的權力。

這樣的學長制,粉碎了他構築的團隊美夢。

才剛開學,二年級的學長就集合一年級的學弟,告知橄欖球隊的規矩與禁忌,包括全部事情都要禮讓學長,遇到學長必須立刻站好問候,比賽現場有陰涼的座位要讓給學長,喝水要學長說可以喝才能喝,甚至要求練習時一年級學弟要提早三小時到場準備。一年級還要負責主要打掃工作、幫學長洗衣服、幫買洗衣粉、幫買宵夜、幫學長按摩,一旦有人違反了一點規矩,整個一年級都會被學長處罰仰臥起坐或伏地挺身。

一年級學弟間都會私下互相抱怨,但沒人敢吭聲。對於每天練完球就要趕車回家幫忙生意的阿峰來說,這些雜務工作與處罰,根本超出他時間與體力的負荷。

當阿峰拒絕了學長交派的工作,學長開始盯他,同學們也因為被連坐罰體能訓練而對阿峰有所埋怨。

「學長還有同學都瞪著我,不管我走到哪裡。縱使在夢中…」

因為阿峰的委屈,阿峰的爸爸去找教練、學務主任溝通,主任竟然跟他說:「這是橄欖球校隊的傳統。」

爸爸向學校反應後,阿峰在學校的處境更困難;不是學長報復,反而是同班同學。本來一起抱怨學長的同學們,因為被連坐罰,總會意有所指地說阿峰不懂規矩就不要害人。阿峰本來不理的,但在一兩個同學帶頭之下,阿峰從意有所指的對象變成萬夫所指,情況更從言語針對演變成拿掃把追打。

爸爸提起霸凌的申訴。希望這個在媒體上看來開明、進步的明星學校至少能還孩子一個公道,但阿峰反而在程序中承受更大的壓力。

主任教官竟然還說,是阿峰太過敏感

落伍的學長弟制,到底何時退場
學校調查結報告沒有否認阿峰指述的事實,卻說,學長制規範的都是基本生活常規、是紀律與尊重的培養與展現、是「基本禮貌」,應該要推廣;還說,「霸凌是阿峰習於擴大,對於其他同學認為不足掛齒的事情非常介意、非常計較」,更說,因為其他同學都不認為體能訓練是體罰,所以不是體罰。

最後,報告以同學均認同橄欖球隊且與學長相處愉快為由,建議阿峰如果堅持己見,應該聯合不認同這個制度的同學推動廢除。

阿峰成了眾矢之的,因為他面對的不只明星學校的校譽,不只是球隊的學長制,還有這個將人分級的社會制度。為了維持這個制度,所有歧視與霸凌的咎因都是弱者不努力,而非權力者的壓迫。

阿峰曾說過,他沒有覺得學長不好,也不是不尊重學長,或者反對規則。他不懂的是,為什麼做錯了,學長不是先提醒,而要馬上處罰?為什麼要全部一年級都受罰?

阿峰也曾在調查會議中問調查委員:「為什麼在團隊裡面不能有個人思想,不能發表自己意見?我們大家不是都是學生嗎?」

調查委員及學校都沒有回應阿峰的疑問,更沒有去檢討哪些規定只是對學長的不合理優待?哪些做法其實只是想挫敗學弟銳氣?哪些規定其實並不必要?學校用「傳統」,球隊用「不想遵守就不要進來」為由,拒絕質疑。

學長弟制根本就是大人們操控學生的手段,那些教練、學務主任、教官,躲在制度背後,洗淨雙手,坐收實利。到現在,這種只講服從,不講尊嚴的惡制度,還在影響著體育界。這次,阿峰是靠自己爭取尊嚴。接著呢?

全文請參 『不適任 兒童不應因走入校園而失去人權』一書
#練體育不應該丟尊嚴
#練體育沒必要當奴隸
#練體育不要再失人權

 

一個體育選手的自白

對於台中柔道事件中,教練要求學長多次重摔小學弟,學長也都照辦,我完全不意外。在體育班內,即便被摔到吐,也不會有人管,假如有學長姊出來關心,下一個被摔的一定是他(她)!

小學三年級時,我加入了跆拳道社團,由於身高及腳長優勢,成了重點栽培選手。像我這樣的重點栽培選手大約有六七人,除了每週一小時的社團時間外,每天放學後還要練到9點半。後來我才發現,國小的社團是為了學區國中的跆拳道校隊做準備。因為晚上的訓練時段,兩校的教練和選手們會一起集合在國小的場地練習,先是半小時跑步暖身,接著是基本動作、正課、對練及品勢。每天晚上四小時的訓練,對小學生而言,其實負擔很重,我有時候會藉故要上廁所或生理期來了,打混摸魚一下。

威權是怎樣的建立的?

教練要求我們看到學長姊要叫學長姊好,「非常」在乎禮貌;教練也會對學長姊說:「學長姊要有學長姊的風範,你們要照顧學弟妹。」這些舉動同時豎立了學長姊在社團的地位與權力。

教練不會罵人,就直接打;她會兇國中的學長姊給你看,接著叫學長姊帶練我們。換句話說,教練叫你做什麼你就要做!教練說今天對練要達到什麼效果,你就要達到;如果你達不到,學長姊就會「示範」給你看。

有一次在國小社團時間,教練要我和學弟對踢,目的是要學弟練習不能害怕,不能一直躲,要有勇氣和能力反擊。我看得出學弟很怕我踢他,但我不能沒有學姊的樣子。我如果沒有辦法在社團時間內讓他可以有勇氣反擊,或放水–故意做一些接他的腳或讓他掃到我的動作,就會變成我倒楣。到了晚上,教練就會找一個比我強、會讓我害怕而且不敢反擊的學長姊對我「示範」,然後電爆我。那次,學弟的門牙被踢斷流血,我被血跡嚇到,心裡很害怕,當時學弟的牙齒還嵌在我的腳趾頭上,但我毫無感覺。教練叫我帶他去保健室擦藥,學弟的爸媽也沒有追究我。

訓練到後來,有個學弟練到怕了,在每週一次的社團時間裝病請假,留在家裡。教練就叫另一個學弟翻牆進去他家,把他拎回學校,然後他就被教練電了。當時他的父母正在上班,後來直接退隊。

團隊精神與連坐處罰?

教練很重視團隊精神,一旦有人犯錯就連坐處罰,即便是很輕微的小事。上國中體育班後,每天早上六點到八點是體能訓練,下午則有兩小時專業課程,放學後隊員們還要一起走路去國小繼續練習四小時。晚餐時,大家會一起吃便當,即便離家很近也不能回家吃晚飯,因為有人家住很遠沒法回家。我們也認為大家都要一樣,不能有差異,才能顯示出團隊精神。

有一年暑假,學長只是對著樓梯口大聲喊「怎樣啊?」結果全體被罰跑操場。頂著大太陽跑在紅土跑道上,五十圈起跳,還不准喝水,如果減速就再加跑十圈。我被加到120圈,但跑到七十幾圈就趴在地上狂吐,當天所有人都跑到趴。不服氣又能怎樣?沒有尊嚴又能怎樣?反正全隊都這樣,家長也沒意見!

是培訓還是教訓?是對練還是以大欺小的暴力攻擊?

一年後,我自覺無法負荷每天八小時的對練和體能訓練,身體和精神上的壓力很大。但爸爸覺得他管不動我,就讓教練管吧!教練知道我和爸爸的關係不好,爸爸也說隨便教練怎麼操,有一陣子我一直被嚴重針對。有一次不想練了,沒有去下午的練習,也沒有請假,但找不到人可以載我回家。國中放學時,教練要隊友帶我去國小補練一次下午的課程。練完後,教練問:「有很操嗎?」我答:「沒有。」才說完,教練的一隻腳就上來了,同時還說:「那妳下午躲什麼躲?」然後我就被兩個教練輪流電。

我不知道為時多久,只覺得時間似乎很漫長。被兩個教練合踢的精神壓力很大,你只有躲得份,但「躲」更消耗體力。而且,你已經累到四肢全趴在地上了,教練還可以用腳從你的肚子下方把你勾起來。我正覺得奇怪:「咦?我怎麼又站起來了?」接著,再繼續被教練輪流踢。全隊都看著我被踢爆,很無奈的繼續例行性的呼喊:「加油!加油!」問題是,這要怎麼加油?也不知道被踢了多久,沒有害怕或生氣,只是很想哭。我完全不記得當時有沒有哭,臉上已經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了。隔天清晨體訓時,我才發現全身從手指頭到腳趾頭都瘀青了,只差頭沒有被踢傷。當時我還自責:「是因為我沒有團隊精神。」「大家都練的那麼辛苦,可是我想逃避。」

我只是得獎用的工具人嗎?

國小時覺得學跆拳道可以發洩壓力,但不喜歡對打和比賽,因為我不想打人。比賽時,不需要對打的「品勢」,我都會拿第一名,但教練要你對打,這樣才能晉級。當我心情不好時,比賽就會打得特別好;反之,下場後回到選手休息室,就會被教練隨手拿掃把打。
我很討厭競技比賽!我花了一個學期,只是為了「為校爭光」四個字,然後呢?沒有了。擔任校隊除了有得獎的壓力,自己還要另外花時間、花錢去補習因練習或比賽而缺曠的課程。我想退隊,但教練說:「退隊就得轉學。」爸爸去找議員跟學校談也沒有用。祖母說我從出生就住在這個學區,為什麼不參加體育班後不能繼續就讀原校,堅持不肯去辦轉學,學校後來沒轍,不再堅持。退隊後我覺得鬆了一口氣,但也覺得可惜。

指令一下,腦袋停機

教練叫學生做違法的事情,學生不敢不服從,其實是正常的。我覺得教練下的指令就像病毒一樣,你的中樞神經會瞬間停止,你沒有辦法思考,你就只有「是」這個回答,你的大腦是沒有在運作的!教練的權威和氣場壓下來,大家都害怕。所以,我能夠理解學弟為什麼會翻牆進去拎人,還差點被告。我現在覺得那個時候家長沒有告教練很可惜!


生活中有些我覺得很正常的、沒什麼感覺的事情,別人的反應卻很大,讓我很驚訝!因為在體育班裡,體罰被合理化很常見,再多加個幾組重量訓練,表面看起來沒有不對啊。我問其他選手學體育的經驗,他們都說:「沒有不合理啊!教練如果心情不好,我們就多蹲一點。」但我現在覺得這就是變相的體罰。由於從小一直被逾越界線,對於界線是沒有概念的。所以,體育選手無論是自己被逾越界線,或去逾越了別人的界線,都很常見。

土法煉鋼究竟是愛選手還是害選手?

我全身的傷根本數不清。即便只是練習時拿靶,兩邊手臂也都會瘀青。扭到、抽筋更是常態。小學時我的筋比較硬,踩一字馬時,雙手會放在身體前後固定,教練走過來就硬把我屁股踩下去,很痛。腳踝常常習慣性扭到或翻轉,右肩關節會慣性脫臼。現在照X光還是看得到脛骨的傷痕,只要變天膝蓋就會酸痛。

我現在很想拿學術論文打教練的臉!其實硬壓會產生「筋縮」,肌肉張力會突然變弱,肌肉的保護機制會讓肌肉縮起來,筋被強制拉開後,站起來時腳就腫起來。運動員連飲食、睡眠、喝水的量…都要控制好,絕對不能受傷,這其實是很科學的。過往土法煉鋼的方式,就是一直操一直操,有許多無效且過度的訓練,造成了不必要的傷害。

體育班比軍隊還可怕

讀體育班有時比當兵還硬!不管室外溫度超過幾度,體育班照樣操,沒得選擇。成績至上,比賽至上!比賽前如果體重過重,就是穿雨衣跑,跑到你脫水,跑到你體重可以過磅。我曾經多了一磅,就被罰穿雨衣外加風衣跑操場,直到過磅後才能喝水,這都是常態。如果半小時內沒有過完磅,就不能比賽,比賽成績不好或無法參加比賽,就會被教練電爆!尤其體保生的升學之路就靠比賽,成績不好或教練不讓你出賽以累積積分,就不會有學校收。教練掌握出賽機會、掌握升學管道,等於掌握生殺大權,所以每個體保生都很乖。教練說一是一說二是二,學長姊也有一定的權勢,體育界才會發生很多性侵或其他嚴重問題,因為學生完全不敢反抗。所以,我覺得唸體育班比當兵還難,只是沒有頭盔和槍!

回首來時路,覺得很可怕。但我還是喜歡跆拳道,還是會拿靶來玩。

註:品勢,跆拳道「型」、「套路」的演練,非對打。評分標準大致為正確性、表現力、熟練度、表演力等等。

學校包庇不通報的後果
竟然要讓受害的孩子來自責

比經濟艙更值得生氣的事情 五之五

學校包庇不通報的後果 竟然要讓受害的孩子來自責

游泳隊及校方放任教練體罰

劉教練不是第一次拿浮板打人了。

才國小的孩子,只要喘不過氣在游泳途中站起來,劉教練就會大力舉起浮板,瞄準,朝孩子的頭丟過去。這個動作,很明確地被監視器錄影下來

家長不是第一次向游泳隊的反應。每次孩子被打,家長都會請總教練要約束劉教練,嚴肅表達不能打小孩的立場。因為劉教練未改善,屢次打孩子,家長也為家中還孩子辦理退隊。

退隊約三個月後,總教練來找家長,保證一定會約束劉教練,家長才讓小孩繼續去泳隊。

但回去沒多久,孩子就遭到嚴重傷害。教練丟向小孩的硬式浮板,打破了泳鏡,割傷了眼角膜,狀況嚴重到就醫時醫生嚴厲的問:「怎會讓小孩的眼角膜破成這樣!」、「這種傷不可能是意外。」事發到現在將近半年,孩子受傷的眼睛視力依然模糊。

睜眼說瞎話 用意外當藉口包庇教練 違法未進行兒少保通報

醫生所說的話,提醒了家長要追究過程,讓孩子接受治療後,家長很快到學校要求看監視錄影,看錄影的過程,校方也在旁邊看得很清楚。但是當家長要求學校啟動調查,校方請了熟識的律師來擔任調查委員,在家長陳述意見時,劈頭就說「請你們在五分鐘內表示意見。」這個時間限制,完全背離法規要求的「充分陳述意見」。後來學校第一次報告報告,採信了教練所說「浮板是要丟向水面,不小心打到小孩。」,以意外來當作調查結果。

我們與市議員合作,要求正當的程序,才重啟調查。但第二次調查結束後,教育局、學校各種推託之下,家長目前仍然還沒辦法看到調查報告。

該自責的學校無感 同為受害者的小孩反倒最自責

劉教練最可惡的其中一個行為是,他會跟小孩說:是你們犯錯我才打你們的,要是回去家裡講,隔天打更重。受傷孩子的哥哥、姐姐,也曾經在游泳隊,受傷孩子的哥哥以前受教練的脅迫,不敢把被打的事情講出來,自重弟弟受傷之後,他一直感到很自責;而那些有通報責任的大人,則是忙著包庇、忙著粉飾、忙著卸責。

前一陣子,我們收到來自受傷的孩子以及姐姐、哥哥、媽媽的信。信中很深刻的展現出,不適任體育教練的暴力,對孩子、對家庭造成了什麼樣的傷害。在取得家長同意後,我們在這裡刊登出孩子與家長的心聲。

受害孩子的信:

我從大班開始就很喜歡游泳,快畢業的時候,媽媽就讓我們去游泳隊。進隊之後,才慢慢發現教練會用硬浮板用力打我們的頭,或是用手指關節來壓我們的太陽穴,更可怕的是他會用兩個又硬又大的浮板來夾攻我的頭,讓我很害怕。有一次我還被打了十幾下,那時候我已經絕望,乾脆把我打死算了。

在集合的時候,教練常常跟我們說:「他打我們不是他的錯,而是我們的錯。」如果回家跟媽媽講,隔天會打得更用力,但是我還是有偷偷跟媽媽講,結果我還是受傷了。

受傷當天,在練衝刺,衝刺回來,我覺得很累,所以在水裡休息,我一起來,浮板就砸了下來,我頓時頭昏眼花,我趕緊把蛙鏡修好,趕快出發。我游回來之後,教練把我叫上去訓話,說話完之後,我覺得眼睛痛的不得了,下去把蛙鏡拿下來洗一下眼睛,教練才發現我的眼睛受傷了。之後雖然已經沒有再去游泳也轉學了,但是,我還是常常做惡夢,有時被嚇醒,有時哭著醒來。一想到就很痛苦。

爸爸媽媽也有告訴教練不要打小孩的頭,剛開始幾天有效,之後還是繼續用力打。我真的很害怕有其他小孩繼續受傷,但也不知該怎麼辦。希望督學老師們可以幫幫我們小孩阻止他們這樣打小孩,拜託您了。

姐姐的信:

我從小就一直喜歡游泳,一直到了大班,我終於去了哥哥的國小游泳隊游泳。當時,我才剛進隊的時候,我的心情既興奮又開心;可是,當我進隊差不多大家都認識的時候,教練從那天起,就開始,只要有人游不好,或是被教練發現有人中途站起來,或是游太慢,教練就會用硬浮板打我們的頭,不管是大浮板還是小浮版。

通常教練都用七種不同的方式來處罰我們,第一種,就是在教練面前,他會用硬浮板直接巴我們的頭部的側邊。第二種,就是在他面前,他會直接用兩個硬浮板夾擊我們頭的左右兩邊。第三種,就是在他面前,他會勾住我們蛙鏡連接的地方,然後,他會往後拉到底,在放手,讓蛙鏡彈回來打到我們的眼睛,我們的眼睛就會很痛。第四種,就是在他面前,他就會用兩隻食指關節的地方彎起來,然後,他就會硬壓我們頭部兩側的太陽穴。第五種,就是你游到中途的時候,如果你被教練看你站起來的話,那就慘了,因為教練會把我們的頭當成他的目標,直接往我們的頭上用力丟過去。第六種,就是教練會叫我們上岸站在他的面前,然後他就會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拖鞋打我們的屁股,而且,他事先準備好的拖鞋,打了屁股會開花的那種。第七種,就是教練會把我們叫上岸趴在跳水台上面,然後,他就會拿著一根又粗又長又硬的棍子,用力打我們的屁股。  以上這些都是我看過的。

雖然,我從進隊一直到退隊,最多也只有被教練打過一次頭而已,但是我想告訴您的事是,我的弟弟很可憐,因為,他游泳的細胞沒有我那麼好,所以,他常常都被打。有時候,甚至,一天連續被教練用硬浮板打頭打了十幾下。

所以,每次我在下水游泳的時候,其實,都一直提心吊膽的,一邊游一邊擔心,一直回頭看弟弟有沒有被教練打,或是,突然腦震盪之類的。後來,弟弟真的受傷了,因為,教練用硬浮版丟他的頭,所以,他的眼睛就受傷了,眼角膜破裂,真的好可怕。我非常的希望您能幫我們定立規定,或是貼公告規定教練不能再用硬浮板打小孩的頭,因為我真的很怕再有小孩跟弟弟一樣受傷,而且,媽媽也都一直在跟教練反應,可是,反應了也沒用,他根本沒在聽,學校也不想要管這件事,這樣下去小孩真的很可憐,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請求您幫幫我們。


哥哥的信:

雖然我已經不在泳隊了,但自從弟弟眼睛受傷,還每天晚上都做惡夢的事情之後,讓我想起許多痛苦的回憶。當時我進泳隊的時候,媽媽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運動,可以讓身體更健康,我也喜歡。但是我進去沒多久才發現,只要我游到一半站起來、踢腳踢太慢或中途停下來,教練就會用浮板打我們或丟我們的頭。每次被打到都會頭昏眼花,要好幾秒才有辦法回過神來。

而且中午集合時教練時常告訴我們,他打我們都是我們有錯,他才打我們,不能跟家長說,讓我很無助。他都趁家長不注意的時候打我們,每次一下水就像來到地獄,度秒如年,我現在連聞到泳池的味道也會害怕。還不只這樣,到現在只要提到泳隊就會做夢,夢到教練又要來打我,我就吃不下飯、心跳加速,所以我都盡量不去想。

我覺得很無助,當時我還在心裡偷偷想是不是一定要有小孩受傷了,大家才會知道教練對我們的暴力行為,結果是自己的弟弟受傷。到現在我還是好自責為什麼要這樣想,好像是我害他受傷的,真的好痛苦。請您幫幫我們,我不想再看到有學弟妹像我弟弟一樣擔心害怕受傷,大家才可以快樂的學習游泳。


媽媽的信:

真的很感謝陳秘書和人本教育教育基金會這段時間來,對於小兒在泳隊中,因不當體罰而眼睛受傷、身心受創事件,給予支持和幫助。

雖然事情還未告段落,我們還在為孩子爭取公道正義的路上,應該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對於我們勢單力薄的受害家長和小孩,要與睜眼說瞎話的當事者、校方、教育局、體育署……這些在姑息和包庇這樣不當體罰現況的單位對抗,爭取正義,真的如同小螞蟻對抗大鯨魚,心中只有滿滿的挫折和無力感,但我知道,現在如果没有為孩子發聲,將會有更多小孩受害,而且孩子也會無法走出這樣的傷痛和陰影。真的還好有良善正義的人本教育基金會團隊,願意給予協助和幫忙,真的非常感謝。

我的三個孩子加入泳隊四年多,這樣的不當暴力對待孩子一 直不斷地重覆發生,多次和教練理性溝通,但真的沒有人理會, 直到最後孩子身心受傷,身為母親,我相當自責,一直傻傻地以為有反映了. 教練就會改善……,但事實並不是如此,反而讓孩子遭受了那麼多傷痛!

小孩們長期在教練威權之下,其實是最沒有力量反抗發聲的一群,只能夠無助無力地像處在地獄中,一直被打,默默地承受這一切,聽了孩子的敘述,心真的好痛,為了不再有孩子受傷,教練這樣用硬浮板當「教鞭」對準孩子頭部丟射的危險動作和暴力體罰的風氣和氛圍,一定要被制止。校方、教育局、體育署都應該要「正視、重視」這件事,也必須要有明文禁止這樣的危險動作(硬浮板打頭、社頭),絕對不要再有下一個小孩因此而身心受傷了。

另外,附上我三個孩子想給人本教育基金會的一封信,再次感謝您對此事件的關心和協助。

敬祝 平安 健康